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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回到舒府，前脚刚踏进门槛，就有仆从来到她面前恭敬道：“二小姐，主君让你一到家就去书房一趟。”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吩咐欢颜带着东西走，不用跟着她去。
进了书房，一眼就看见坐在正中的舒力格。
舒力格头发微卷，眼窝深陷，五官立体，眼珠为深棕色的，是典型的外邦人的长相。
此刻，舒力格嘴唇发白，脸颊凹陷进去，消瘦虚弱，明明是还是酷暑，身上还披着外袍，而往常穿着合身的衣裳，现今却显得宽大。
自从阿娘消失，阿耶的身子是每况愈下，无论喝多少汤药都毫无起色。
“阿耶。”
舒窈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使出从前的招数，上前拉住阿耶的袖子，哄着撒撒娇，就能将事揭过去。
哪知今日她实处浑身解数，阿耶也没有缓和，不复和蔼慈色，神情肃穆，周身散发着冷气，“你昨日一天不见人影，去哪了?”
“女儿在外贪玩，一不小心忘了时辰。”
舒力格一听舒窈的话，立即怒斥：“跪下！”
就这句话，舒力格仿若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奈何气息不足，抵着嗓子咳喘。
阿耶咳得快喘不过气来，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要将心肝脾肺一口气全嗑出来。
父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未免阿耶病情加重，舒窈只好乖乖跪在地上，“该说的，不该说的，李忆双应该早就和阿耶说明白了。”
按照常理，李忆双是她养父的迎进门的小妾，舒窈怎么着在舒力格面前要称呼对方一句姨娘，可她不愿，也叫不出口。
“我是白教你了，竟直呼长辈名字？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家人。”
“长辈？哼，”
舒窈嗤笑一声，“阿耶莫不是忘了她究竟是如何进入舒家的？”
“你！”
舒力格又开始咳喘，用锦帕捂住口鼻，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阿耶明知道我的脾气，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我说什么，阿耶不是从不相信吗。”
舒窈腰杆挺直，倔强地不肯低头。
舒力格看着这张脸，恍若与多年前的一幕重合，无所适从。
那时，他们一家四口人住在小宅院里，日子清贫，大多数食不果腹，生活却一点也不苦，他的生意还没做起来，还欠了许多债，他东躲西藏，不敢回家。
只有在深更半夜才能偷摸着回去看一眼妻子和儿女，原以为他们早已睡了，没成想妻子为他留了门。
妻子特意等他回来，微弱的灯火映着妻子的容颜，一边嗔怪他，让他回来时小心点，不要吵到孩子，一边唱着歌哄着儿女睡觉。
直到现在拥有金银珠宝，外人羡慕的成就，一辈子足以衣食无忧，但他仍觉得那段日子是自己最难以忘怀的，每每回想起来都欢喜不已。
他的妻子贤淑温婉，膝下一双儿女更是伶俐讨喜。
可惜那样的日子终究是回不去了。
妻离子散，唯余舒窈还伴在身边，初见舒窈还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六七岁的年纪竟瘦弱得只剩皮包骨，似是微风就能将她吹起，岁月不饶人，现下他是一只脚迈入鬼门关的人，而舒窈却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娘子。
说到底女儿的这古怪脾气也是他养出来的，放纵不管，以至于到了如今的地步。
罢了，是他作孽！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你阿耶我是病了，还不至于昏聩愚昧至此。
你别把对李姨娘的那套说辞搬来我这里，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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