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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在表盘上转了两圈，许希明的手机电量已经告急，和对方的通话记录却还停留在昨天，许希明端坐在榻榻米上，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赌输了。
“不好意思啊许总，这路上的水实在是太深了，我想着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许总年纪轻轻这么肯吃苦。”
许希明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中年女人笑得满目春风，赞赏的神情不言而喻，一时间怔在原地又惊又喜。
女人微卷的短发已经彻底淋湿软绵绵地趴在头上没了往日的气焰，但这一刻在许希明心里的形象却立刻高大起来。
许希明笑着把手伸出去，微微颔首和对面一起进了包厢，看起来大方得体，实际上心里都乐得开花，只在脸上控制着让自己笑得没那么放肆。
席间几次交谈，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天色阴沉沉地持续到晚上，外面的积水已经漫过膝盖，许希明笑着把人送出餐厅，对着合同上的批注松了一口气，这块难啃的骨头到这算是告了一段落。
合同被许希明用西装外套包裹得严严实实捧回了车上，许希明跨上黑色的越野车，对着镜子擦干头发，打开车载电台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路况。
刚才的餐厅早在她出门的瞬间就已经挂上了门锁，许希明坐在车里看着猛烈的雨势犹豫着是进是退。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机，许希明拨弄着打不开的手机心里有一点慌乱，这样大的雨林欢找不到自己会不会着急，私人电话倒不一定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但都是关系亲近的人才联络这个号码，要是找不到她反而更急。
许希明想到这试着发动车子，在雨里摸索着前进，越来越多的车堵在路口，许希明对自己的车技有信心但也不多，考驾照的时候马马虎虎地过去，她自己开车几乎没出过北京城，这样恶劣的天气更是没开过。
车子最后还是在一座桥下熄了火，许希明靠在座位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车门被水挡住三分之一，靠蛮力已经推不开，拉上手刹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安全锤，这东西还是买车的时候迟丽强烈要求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许希明趴在副驾驶上，低头在柜子里翻找，忽然听见“咣”
地一声响，驾驶座的玻璃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洞来，不等她反应车子的门就被伸进来的手从里面打开，许希明半拉半拽地被人拎下了车。
眼前人泛青的胡茬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下巴上，眼里血丝密布，趿拉着一双塑料拖鞋，下身一条运动短裤，腿上还有一些细小的划痕，纯白色的半袖已经湿透，肌肉的形状若隐若现，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失了血色。
分手以来的第一次见面，许希明没想到是这样的场面。
赵政南双手搭在许希明的肩膀上，把人转了两圈，从上到下的看。
许希明站在水里任凭他摆弄，茫然地接过他塞进自己怀里的伞，却没有打开。
那一刻心里有一场更加波涛汹涌的情绪，让她已经感受不到这场雨，等赵政南仔仔细细检查完，她才缓缓开口。
“手机没电了，车子没有信号。”
平和的语气像是讲述一件与她无关的故事，这份解释没什么意义，但她知道这些话能让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愣头青有片刻的心安。
赵政南心里无尽的后怕，他想问问她这么极端的天气出去怎么不知道给手机充好电，他想问问她项目重要还是命重要，但问题在出口之前他早就猜得到答案，看着她责备的话一概说不出口，堵在喉咙里烫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接到林欢电话的时候，他感觉脑子里轰地一声平地炸起惊雷。
关机、暴雨、开车、5个小时、自己，这几个关键词联系上窗外看不清路的大雨，赵政南觉得心都被人攥成团提到了嗓子眼，穿着拖鞋就从家里跑出来。
水从小腿慢慢涨到膝盖，赵政南在路上一辆一辆地看，第一次如此痛恨北京之大，他像个无头苍蝇在她可能出现的路上一点点的排查，顺着脸颊滑过的，他分不清是雨水、汗水还是泪水。
电话始终都是关机状态，赵政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心里对着上苍祈祷，一定要让自己找到她，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老天爷，求求您一定保佑她平安无事，一命换一命我也愿意，求求您了。”
赵政南在路上已经近乎神经质，尤其是看见几台类似的车在路边人仰马翻的状态，心情像是掉进了数九寒天的冰窖。
寻找的动作木讷又目光敏锐，赵政南感觉自己像一棵老树，看起来是勉强支撑挺立的状态，其中却被一点点蚕食，随着找不到的时间越来越长，赵政南的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在水里泡的手脚发白，浑水里浮起的小石砾划破了肌肤，赵政南像是没有知觉，在大雨里茫然的寻觅着爱人的身影。
那一刻他在心里是无比痛恨命运的戏弄，比从前任何一个人生的艰难时刻都要痛恨命运的手笔。
就在赵政南第n次给林欢打电话询问她是否发现什么信息的时候，他终于看见那个熟悉的车子，透过驾驶窗的玻璃看见爱人的背影，赵政南感觉心里堵着一口淤血都吐了出来，对着旁边垃圾桶啐了一口。
眼看着积水越来越深，车门已经没有推开的可能，附近没有什么趁手的利器，赵政南对着车窗就是一拳。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那么大的力气，一下就敲碎了她花重金置换的车窗。
许希明那一瞬间的愣神恍惚间觉得看见了她从前爱着的少年，为了她勇敢无畏可以对抗世间任何事，而不是像现在两个人这样，装作什么都好，两颗心都走远了。
生死一线的时刻，有人比她自己还急，许希明沉默着配合着他的检查，试图用冷眼旁观麻痹自己躁动的内心，可是在看见他急成那个鬼样子的时候，许希明不可抑制的心软，一边不想重蹈覆辙，一边又真真切切的怀念着无数的相爱时刻。
“你怎么来了？”
“你现在以什么身份站在这呢？前男友？老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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