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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头香炉突然倾覆,沉香灰在舆图上铺出蜿蜒河谷,正是她清晨用雪水在铁锅背面绘制的运粮路线。
帐外战马嘶鸣骤起,曹心攥紧麂皮袋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悬挂的青铜量斗。
量斗里未筛的黍米簌簌而落,在绒毯上铺出个残缺的荀字。
将领忽然以剑柄击节,帐角阴影里转出个捧匣亲兵,匣中冰雾散尽后露出整副雪鹿筋,筋络间凝结的血珠正与曹心腕间麻绳同色。
孙旗手在辕门处抛接酒囊,玄铁护腕将残阳折射成七色光斑。
他看见曹心抱着麂皮袋走来时,突然将酒液泼向冻土。
腾起的白雾中,曹心铁锅发出清越蜂鸣,锅底未洗净的野莓籽竟在袋面洇出星图。
"赵参将的犀角杯,"他屈指弹飞护腕上的冰碴,"装过龟兹进贡的葡萄酒。
"
曹心解下腰间装霜花的皮囊,倒出的冰晶在酒渍未干的冻土上凝成弯月。
孙旗手突然抽出弯刀削断旗杆麻绳,落绳在雪地蜷曲成与曹心袖口血渍相同的纹路。
远处伙房飘来的炊烟突然扭曲,在暮色中幻化成庆功宴那日荀谋士挥袖时的轨迹。
两人身后篝火堆发出爆响,半截松枝弹入曹心怀中。
焦黑树皮下渗出琥珀色松脂,正与她获赠的雪鹿筋光泽相仿。
孙旗手用刀尖挑起松枝抛回火堆,火星溅落在曹心麂皮袋上,灼出的孔洞竟与舆图某处关隘重合。
戌时更鼓响起时,曹心掀开自家营帐的毡帘。
铁锅倒扣在地,昨日腌制的雪雉腿不翼而飞。
她俯身拾起半片破碎的陶罐,罐沿残留的指印泛着可疑的青紫色。
贮物架倾倒处,赵大厨赠的雕花盐罐滚落在墙角,罐口溢出的粗盐正拼出个歪斜的"凶"字。
夜风卷着雪粒从帐顶破洞灌入,曹心摸到案几边缘黏着的半片冻梨。
梨肉齿痕间渗出的汁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与她获赠的玛瑙椒剖面脉络惊人相似。
她转身欲取铜盆接雪水,却发现盆底凝结的冰层里封着三根灰白须发。
角落传来窸窣响动,曹心握紧青铜短刀缓步靠近。
割裂的米袋旁散落着带倒刺的箭镞,与她清晨在赤兔马雪坑里拾得的残箭形制相同。
刀尖挑开染血麻布时,布角绣着的狼头图腾突然渗出墨汁,在青砖地缝中蜿蜒成宴请函上缺失的落款。
帐外忽起纷乱的脚步声,曹心掀帘的手悬在半空。
月光将人影投在毡布上,她看见赵大厨的铜勺柄在雪地里划出蜿蜒曲线,与将领赠予的舆图某条暗河完全重合。
更远处,荀谋士的灰狐裘扫过粮车辙印,车辙间凝结的冰晶正呈现北斗缺失的第七星。
铁锅突然发出呜咽般的震颤,曹心回头看见锅底新结的霜花。
冰纹生长至第七层时,昨夜未燃尽的艾草灰突然腾起,在空中拼出半张人脸,正是庆功宴上刘副将挑剔鱼脍时的讥诮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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