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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霍少闻颔首回礼：“运气而已，纪大人抬爱了。”
nbsp;nbsp;nbsp;nbsp;“霍将军切勿妄自菲薄，”
张兆替他满上一杯酒，刚要举杯说些什么，突然瞥见桌上刚上的一道汤菜，立即转身对跑堂怒骂道，“晦气玩意儿！”
nbsp;nbsp;nbsp;nbsp;跑堂是个十来岁的瘦弱少年，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nbsp;nbsp;nbsp;nbsp;张兆冷哼一声，将那道热汤旁的小碗指给他看，道：“你莫不是眼瞎，端上来时没瞧见这道茶汤少了一味料？”
nbsp;nbsp;nbsp;nbsp;“仅是少了一味料而已，”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开济打着圆场，“张大人不必如此大动肝火，伤了和气。”
nbsp;nbsp;nbsp;nbsp;张兆敛了些怒气，朝王开济处拱手道：“王大人忙于公务，平日鲜少来此地界，因而有所不知——这悦来居本就以菜品之正宗为招牌。
如今少了料，自砸招牌事小，摆明了是对霍将军不敬事大。”
nbsp;nbsp;nbsp;nbsp;霍少闻听出他话里有话，平静问道：“这少的是哪一味料？”
nbsp;nbsp;nbsp;nbsp;张兆便绕行至桌侧，指着那几只小碗向霍少闻解释说：“霍将军有所不知，这茶汤应以秫米糜子面掺红糖做底，调之以芝麻、各种果脯、松子仁等十余味辅料置于碗中，待到需饮时，便以沸汤冲熟，最适冬日驱寒。”
nbsp;nbsp;nbsp;nbsp;“如今碗中并无核仁，岂非暗讽霍将军家中不睦？”
他一脚踹翻那少年，竟欲直接将整壶沸水劈头浇下，咬牙切齿道，“心思腌|臜至此，实在该死！”
nbsp;nbsp;nbsp;nbsp;这少年吓得大叫，瑟瑟发抖之时，滚烫开水却并未浇到他身上。
nbsp;nbsp;nbsp;nbsp;他大着胆子去看，正对上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nbsp;nbsp;nbsp;nbsp;——那水壶正是被霍少闻截了胡，此刻正咕噜噜滚落旁侧，热水尽数氤入脚下绒毯之中，滕升起许多可怖的白雾来。
nbsp;nbsp;nbsp;nbsp;霍少闻冷声道：“张大人何苦为难个半大孩子。”
nbsp;nbsp;nbsp;nbsp;他摆手示意那跑堂出去，又坐回位置上，将一只小碗拉至自己跟前，拨弄着其中辅料。
nbsp;nbsp;nbsp;nbsp;窗外北风暂歇，落雪无声。
nbsp;nbsp;nbsp;nbsp;席间一时寂寂，落针可闻。
nbsp;nbsp;nbsp;nbsp;半晌，霍少闻淡然开口道：“青州确实并无如此多花样繁复的讲究吃食，但有一道菜，谓之‘蟾蜍吐蜜’，不知诸位大人可曾听闻？”
nbsp;nbsp;nbsp;nbsp;张兆额角冷汗涔涔，低声道：“不曾，烦请霍将军赐教。”
nbsp;nbsp;nbsp;nbsp;少年将军面上瞧不出喜怒，仰头喝尽了满满一杯酒，方才不徐不慢地说：“青州临着朔北，连年战火不断，又常常碰上大雪荒灾，有时就连将士们行兵打仗的口粮都供应不上。
因而为了便于军粮携带储存，往往将麸糠面粉和上羊油脂，又往其中裹上各种杂馅。”
nbsp;nbsp;nbsp;nbsp;“如此制成的面饼，足以放上月余，吃的时候面皮早已赖迹斑斑，谓之蟾蜍，掰开时候内陷碎裂迸出，谓之吐蜜。”
nbsp;nbsp;nbsp;nbsp;他将包括张兆在内的众人扫视一圈，面无表情道：“在下不过一介武夫，比不上诸位大人久居煊都，饷银充足。”
nbsp;nbsp;nbsp;nbsp;他说着，便要起身作别：“云野今日有些乏了，诸位大人吃好喝好，改日再聚吧。”
nbsp;nbsp;nbsp;nbsp;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蓬莱池。
nbsp;nbsp;nbsp;nbsp;回想起一切，霍少闻真想再次狠狠给自己几巴掌。
nbsp;nbsp;nbsp;nbsp;明明纪淮舟向他求过救，他为何要视而不见，为何那样对纪淮舟？
nbsp;nbsp;nbsp;nbsp;他们未来本该有无数个日夜，却因他的误会戛然而止。
nbsp;nbsp;nbsp;nbsp;霍少闻定定望着怀中沉睡的人，在夜色中，用眼描摹着怀中人的轮廓。
片刻后，他垂下首，深深地、深深地吻住了纪淮舟的额头。
nbsp;nbsp;nbsp;nbsp;今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分毫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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